陆玖

是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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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湿漉漉的地面散发着凉意，从身下渗进骨髓，他睁开眼恢复意识的瞬间，最先感觉到的是来自四周森林的气息。他慢慢坐起来，尽可能让自己僵硬的身体移动时舒服一点。茂密的林间有薄暮的微光，湿气和雾气缠绕在树腰。他眨眼再眨眼，分辨不出是在禁林或者是其他什么树林里。哈利双手撑地，掌间的落叶滑腻腻的，泥土的味道被翻了上来。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不让自己失去平衡，站稳后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摸向自己的口袋——他的冬青木魔杖还安稳的躺着。

好极了。

好极了。

连续两个月以来，他从未如此高兴过，宛如高悬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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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外一声清脆的裂响，稀薄的空气中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黑影停了停似乎在辨认方向，他走向11和13号之间，广场的路灯终于照亮了他的样子——深色的袍子浸着液体在弱光下泛着亮光，瘦高的青年抱着用大衣盖着的人，他黑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走近11和13号房子的间隙，一栋五层高左右的豪宅宛如从缝隙中挤出来一般出现在眼前。布满划痕的黑色大门上，有一只银色大蛇盘曲成的门把手。

他不确定能不能进去。

里德尔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人——他被大衣裹着，只露出一点鼻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

很难说他们两个人现在看上去谁更死气沉沉。

他对着蛇形的门把嘶嘶作响，咔哒声从门后传来——黑色的大门打开了。

里德尔毫不犹豫的走进门廊——黑门在他身后关上——沿着楼梯走进二楼的客厅。他扫了眼冰冷空荡的壁炉，把靠近的大沙发变成了一张双人床。他轻手轻脚的把抱着的人放下，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魔杖，点了点大衣，毛茸茸的衣领顺着衣袖延展，变成了深色银边的棉被；一边心不在焉的冲着壁炉抬了抬手，一边把自己的浸满液体、厚重黏腻的袍子脱下来，丢进已经窜起火苗，仿佛燃烧了几个小时的壁炉里。

他慢慢在床边坐下来，摸了摸躺着的人的额头，手掌拂过面颊，停在了脖颈。双眼紧闭的年轻人毫无知觉，浅肉色的伤疤从胸口爬出衣领蔓延到脖子侧面。他觉得身边的人比他的手掌还要冰凉。

客厅外传来不知道是风铃还是栅栏的金属声，一双大眼从门框边偷瞄向屋内。

“克利切！”

里德尔目光没有移动，依旧看着年轻人的伤口，

“确保客厅暖和，哈利醒来的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抬头，看见家养小精灵走进客厅，在壁炉照到的地方深深的向床上的哈利鞠躬。他站起身，丝毫没有在意小精灵的不敬，径直下到厨房。

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在今天晚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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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低头看向坩埚，锅里的东西呈现一种非气非液的形态，他往里面滴了两滴白鲜香精的溶液，本来银白色的东西一瞬间变成了棕褐色的液体。他叹口气默默抽出魔杖，点了点坩埚让再次失败的魔药消失。哈利把他的魔药书重新从包里抽出来，坐回背后靠着一堆杂物的扶手椅上，招来羽毛笔，在已经涂涂画画很多遍的一页配方上再次修改。

他往前翻了几页——补血剂的老配方就印在上面，但是他需要更有力的、更强效的药剂——这本《高级魔药制作》初版是他在教室的废旧书柜里偶然翻到的，既没有署名也没有笔记，应该只是以前学生遗留下来备用的。他有尝试过回忆第四版里的配方，但它们和初版没有什么差别——毕竟如果魔药课是斯拉格霍恩教，他还是会好好听讲的。

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有混血王子的帮助。

有求必应屋的门被打开了，里德尔带着雨水的潮气走进房间。

“下雨了？”

“是的，你多久没出去了？”

“呃……两天？”

“三天半，快四天了，现在是晚上九点。”

里德尔锐利的目光看向哈利，在屋内的壁炉边坐下，就在哈利身边的椅子上。

“唔，进度缓慢，困难重重，你应该理解。”

里德尔的目光没有移开，他盯着哈利的脸；后者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镜铺满了整面墙，外面是黑湖的湖水，莹绿色的光从上方洒进来。哈利知道这是假的，他们正在城堡的八楼呢，但偶尔传来的水浪声和不明生物的鲸歌总让他误以为是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两个人在沉默中渡过了一阵，哈利还是开口了，

“好吧，我这就离开。”

里德尔站起身，撇了眼空荡荡的坩埚，率先走向出口；哈利把东西塞进书包，跟在后面。他们溜达到厨房，哈利友好的请小精灵准备些食物送到宿舍，出门时随手取了一大瓶朗姆酒。里德尔盯着哈利手中的瓶子，皱了皱眉。

“我需要这个，就今晚。”

哈利冲他耸耸肩。

他们回到自己的宿舍时，床头柜上已经摆了一大盘三明治和一小碗水果麦片。

“好极了！”

哈利拽过床头柜把它变成一张小餐桌，落在他和里德尔的床之间，他抖动手腕，凭空变出两只玻璃杯，把朗姆酒也放在了桌上。他看向身后的里德尔，咧嘴一笑，欠身示意，

“请。”

里德尔看着哈利，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不满神情，但他心中的欢愉最终还是抚平了不满——他喜欢……他希望看到哈利开心，包括恶作剧式的不敬。

他坐在哈利对面，挥手让朗姆酒斟满两只酒杯，慢慢抿了一口——他从来没喜欢过偏甜的口味；哈利似乎是打趣的咂咂嘴，一口把酒喝干，抓起勺子开始吃麦片。

里德尔一直盯着哈利，等到对方把三明治也一扫而空，他的第一杯酒依旧还剩杯底。

“白鲜也不行？”

“嗯。”

哈利点点头，发现朗姆酒没有之前的甜，他怀疑的看了一眼里德尔手中的酒杯，

“我打算再试试岩爱草。”

“跟踪咒我已经弄出来了。”

“哇哦，出乎意料。”

哈利扬扬眉，双眼闪着笑意；里德尔挑衅地对着他勾勾嘴角，并没有得意地哼出声。

“你为什么要改良补血剂？”

“补血剂只是个尝试，它的成分和熬制过程都挺复杂的，但是稳定性好，我可不想在试验的时候一不小心炸了自己。”

哈利耸耸肩，把最后一点朗姆酒也喝完了，他揉揉眼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喝的有点多——汤姆一杯都没喝完呢，也许他是故意的……

“我已经有显影剂的初步配方了，圣诞节之前可以配好。但我们需要在这之前搞到隐形兽的一点皮毛。”

“哦……这个可有点难度……”

哈利感觉头晕脑胀，困意袭来，但他想努力再撑一会儿，

“我们可以在下次霍格莫德日溜去翻倒巷看看……”

他眨了眨眼，看着里德尔把盘子酒杯变没，把餐桌变回床头柜，塞回他们两人的四柱床之间。

“哦说真的，有的时候我都不相信你能这么好心……”

里德尔扬扬眉，哈利一边漫不经心的脱掉校服换上睡衣，一边冲着他笑起来；里德尔凑近哈利，闻到了他呼吸间的朗姆酒味——比他刚刚喝的甜多了。

“嗯……”

哈利往里德尔怀里蹭了蹭，他能感觉到对方身边荡漾着的魔力，他很少感到如此安心，

“下次我们换换吧，你试试改良魔药，我来搞定咒语？”

“哼。”

这一次里德尔得意的哼出了声，

“你确定想换？”

“唔……”

哈利眼前迷糊起来，他想转身躺上床，但是里德尔抓住了他，对方在他带着酒精味的湿润嘴角落下一吻。他又轻声笑出来，回吻面前高出他不少的年轻人。哈利伸出手抱住里德尔的肩膀，面颊贴紧对方的颈侧。

啊这家伙也是有体温的……

他在里德尔抱他上床之前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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